第091章 南境悲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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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南境悲歌（四）
雨沒有停。楚沅元離開練武場之後, 踏著滿地積水進了碧水坊。
碧水坊內人影交錯，還有許多受了傷的弟子在此療傷，醫師手忙腳亂自顧不暇。
她在院內找到了正煩悶暴躁的孟丹心。
“你們是不是在研究可以破解鎮靈玉效用的丹藥。”
孟丹心從一堆廢紙從中擡頭。他頭發亂糟糟很久沒有打理, 雙眼遍布血絲，眼下烏青嚴重，已經不眠不休好幾天了。
他抓了一把擋住視線的頭發，將筆潦草擱置。他的目光駐足在楚沅元身上，等著她將要說的話。
楚沅元沒有說話，在他的註視下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毅然朝手腕上一劃, 刀刃鋒利，瞬間皮開肉綻。
他還來不及阻止, 鮮血頓時冒了出來。“你這是做什麽？”
楚沅元運轉功法，丹田發暖發亮, 一股氣流湧遍全身，隨之而來的變化, 是她的血。
先前平平無奇的血現在奇異地充滿了靈氣，隨著功法持續不斷的運行, 血中靈氣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孟丹心眼睛先是一亮，繞過桌案，沾了點她的血嘗了嘗, 果真周身靈氣流轉，不再滯澀。
“這是怎麽回事？”他心有疑惑, 連帶著熬紅的雙眼洩露出激動的神色。
楚沅元苦澀一笑：“神女秘境的奇遇罷了。”
她原本也不知道春風化雨訣還有這功效, 直到罹禍攜鎮靈玉而來, 她的靈力被壓制的時候，心法下意識被運轉。
她當時還只當是鎮靈玉對她不起作用, 魔族來勢洶洶，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原因。
現在想來哪裏是鎮靈玉對她不起作用，分明是體內的春風化雨訣替她化解了靈氣壓制。
如果，她能更早一點發現就好了，若是能趕在罹禍襲擊之前發現，說不定，阿爹和天劍宗的同門都不會死。
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只差這一步，就是天人永隔。
“用我的血做藥吧。”
孟丹心一下子想了明白，隨即臉色難看起來。
“楚沅元，你是不是瘋了。你讓我用你的血做丹藥？”他唇上還沾了點楚沅元的血，配合著慘敗的面色，吼出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心驚肉跳。
周遭人都被他憤怒的聲音吸引，碧水坊內大大小小的醫師循聲看過來。
可是楚沅元好像不受他怒氣影響一般，她慘然一笑，反問道：“瘋了又怎樣？”
她的眼底流動的是徹底的瘋狂，絲毫不加掩飾。
他脾氣本來就不好，被她這麽一激，更無法平和地和楚沅元說話。
“你能有多少血？僅憑你一個的血去餵整個南境修士，你是活膩了想死嗎？”他雖然說話不留情面，可確是句句都落在點上。
“難道你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只這一句，將孟丹心堵的啞口無言。
從前段日子開始，他們就一直在研究有什麽能破除鎮靈玉的方法丹藥，不止是他們，整個天劍宗，每一峰都在想辦法解決。
可是直到罹禍來襲，都未能見成效。
段靈之的借靈只能施展一次，待到草木靈氣斷絕，她也便無計可施了。更何況那天傷重之後，她一直臥床不起。
罹禍使用鎮靈玉屠殺修士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無不觸目驚心，令人發指。沒有人再想見到那樣的人間煉獄。
那日他們撤離之後，罹禍就正式向南境宣戰。這場本應三年前就該開始的戰爭姍姍來遲，卻一觸即發，不可避免。
只要有鎮靈玉在，低階修士與廢人無異，屆時等待他們的是什麽可想而知。
“不用我的血，難道要讓天劍宗的悲劇在整個南境重演嗎？孟丹心，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沒有人能做到無動於衷，尤其是在目睹了罹禍屠殺修士的場面之後，沒有一個人能平靜面對那些同門的那些殘肢斷臂。
孟丹心不眠不休這麽久，不也就是為了尋求一個解決方法嗎？
“只要能殺了他們，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我要讓所有侵略南境的人血債血償！替所有死去同門報仇雪恨！”
“你難道不想嗎？”
瘋狂逐漸侵蝕楚沅元的理智，吐出的語句一句比一句震駭，她的聲音尖銳，帶著刻骨的恨意。
身體仿若被血海深仇所挾裹，楚沅元眼裏湧出淚光，腦海中浮現卻是一幕幕難以磨滅的畫面，宗門長老、同門被虐殺致死，以及最後楚不修為保全宗門選擇獻祭犧牲。
孟丹心手中的草紙被捏得皺巴，是啊，誰不想報仇呢，但凡是天劍宗每一個有血性的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赤裸裸的欺辱。
楚沅元又道：“南境這些年過得實在是太安逸了，積貧積弱，修士們沒有居安思危的意識。他們仰仗的就是南境充沛的靈氣能供他們自由驅使。”
“而北境不同，他們環境惡劣，為了一點資源靈氣都要大打出手，相互搏殺，能活到現在魔族，無一不是兇惡之輩。”
楚沅元去魔宮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了北境生存的殘酷。“南境修士如何能和他們比，若是再失去最後的靈氣支撐，南境覆滅只是早晚的事情。”
沈默在兩人之間回蕩，沒有人再先開口。楚沅元擡手將匕首橫在兩人之間，等待他做出選擇。
她不輕不重的一句‘南境覆滅’，讓閉目的孟丹心猝然睜眼。
“我知道你的顧慮。”為了安撫孟丹心，楚沅元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
她眼角通紅，泛出淚光，她聲音裏滿是決然：“我不會死的，在魔族退出南境之前，我絕不會倒下。”
他最終還是沈默地接過了染血的匕首，同意了楚沅元的提議。在萬千生靈面前，他不得不妥協。
血中靈氣終究有限，孟丹心還得調配合適的藥方，將她的血功能發揮到最大。
碧水坊門口猛然傳來一陣吵鬧，眾人都出去阻止這場鬧事。
“姜行雲她就是叛徒，是她把魔族帶來的，是她想要殺了我們！”這聲控訴說的聲嘶力竭、帶著怨毒仇恨。
楚沅元擡眼看過去，說這話的人，她認識，是趙寒蟬。他斷了一只左手，想必剛剛從碧水坊中修養出來，臉頰枯黃沒有血色。
他的眼裏全是憤恨怨毒，提到姜行雲這個名字的時候，恨不得咬碎她的每一寸骨骼才能消心頭之恨。
另一弟子被他懟推搡在地，口中還爭論道：“不會的，師姐不是這樣的人！她都沒有對我們動手！”
趙寒蟬臉色越發扭曲：“她們九尾妖狐一族天生就會使用空間法術，那罹禍此次偷襲，她肯定脫不了幹系。退一萬步講，能知道天劍宗結界薄弱處這種宗門密辛，除了她這種核心弟子還能有誰？”
那弟子被他這麽一說，臉色逐漸發白，他無力反駁，蹲躺在地上，沒有人扶他一把。
這小弟子楚沅元認得，具體名字沒聽人說過，同門只‘小橋小橋’的喊過他。
人群散盡後，楚沅元向前朝他伸手。那弟子沈默拒絕，姜行雲曾在救過他的命，因此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她會對自己人下手。
“你呢，你也覺得是大師姐做的？”
楚沅元緘默，看著小橋滿臉希冀等著她的回答，她神色怔然，然後如實開口：“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楚沅元回答著他，也好似回答著自己。
只有一點是明確的，傳送罹禍等魔族的法陣不是姜行雲所為。
罹禍用的傳送法陣，她很熟悉。是阿蘿掩藏在衣櫃下的法陣，罹禍將其覆刻出來，然後積攢靈氣啟動陣法，趁天劍宗不備，給出致命一擊。
法陣耗靈巨大，罹禍之所以在得到鎮靈玉的幾個月後才動手，就是在等傳送法陣積蓄好力量。
小橋一聽模棱兩可的答案，更是沮喪，也不用楚沅元攙扶，一個人徑自跑開。
楚沅元在原地看著他的影子越拉越遠。
......
楚不修死後，秦久月在淩雲閣彈琴三日，為所有逝去的天劍同門祭奠。
琴聲哀絕，三日不停。
直至最後一日，鳳尾琴發出‘錚’的一聲，琴弦斷了。
鳳尾琴上的琴弦是楚不修特意為秦久月尋來的，如今弦斷，這把鳳尾琴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秦久月目光微沈，閉上眼，再度睜眼的時候，她用力將鳳尾琴往地上一擲。琴身摔斷成兩截，上面曾經昳麗作閃的異獸尾羽如今黯淡無光，放佛是在印照出彈琴者的心情。
楚沅元上前一步，撿起半截鳳尾琴，摸了摸被悉心養護的琴身。
“阿娘...”
秦久月看出她想問什麽，她道：“他走了，再也沒人聽得出我的弦中意。不如摔碎此琴，與他一同上路，也不算孤單一人。”
畢竟已無人再解曲中意。
楚沅元眼上湧起熱意，忍不住紅了眼眶。“阿爹他...”
秦久月為她拭去眼淚。
“沅元不哭，你阿爹沒有走，他就在這裏，他一直就在這裏陪著我。”天劍宗上方的結界散發出淡淡光芒，如同在應和她的話一樣。
“只要我們想他的時候，他隨時都會化作天劍宗的風和雨，回到我們身邊。”
像是想到什麽，秦久月嘴邊泛起淺談的笑意，只是這笑中藏著幾分苦。
“以往你老是嫌棄你阿爹邋遢不愛收拾，可是你不知道，他沒騙你，他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天劍宗久負盛名的美男子。”
多年前秦久月受邀做客，她抱琴從晴雨峰經過。春日負暄，驚鴻一瞥，桃花樹下逍遙一劍，先動心的從來不是楚不修。
可那時她年輕氣盛，即便是喜歡，也不願意直白地表達愛意。直到楚不修登臨她的門前，識破她的曲中意，舞劍博她歡心。
誰都不知道，楚不修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真正心慌的是秦久月。
她永遠記得開門後的那副光景，平日裏瀟灑放蕩不羈的逍遙劍客臉一紅，摸了摸鼻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你出來了，你是願意為我留在天劍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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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沒有停。楚沅元離開練武場之後, 踏著滿地積水進了碧水坊。
碧水坊內人影交錯，還有許多受了傷的弟子在此療傷，醫師手忙腳亂自顧不暇。
她在院內找到了正煩悶暴躁的孟丹心。
“你們是不是在研究可以破解鎮靈玉效用的丹藥。”
孟丹心從一堆廢紙從中擡頭。他頭發亂糟糟很久沒有打理, 雙眼遍布血絲，眼下烏青嚴重，已經不眠不休好幾天了。
他抓了一把擋住視線的頭發，將筆潦草擱置。他的目光駐足在楚沅元身上，等著她將要說的話。
楚沅元沒有說話，在他的註視下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毅然朝手腕上一劃, 刀刃鋒利，瞬間皮開肉綻。
他還來不及阻止, 鮮血頓時冒了出來。“你這是做什麽？”
楚沅元運轉功法，丹田發暖發亮, 一股氣流湧遍全身，隨之而來的變化, 是她的血。
先前平平無奇的血現在奇異地充滿了靈氣，隨著功法持續不斷的運行, 血中靈氣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孟丹心眼睛先是一亮，繞過桌案，沾了點她的血嘗了嘗, 果真周身靈氣流轉，不再滯澀。
“這是怎麽回事？”他心有疑惑, 連帶著熬紅的雙眼洩露出激動的神色。
楚沅元苦澀一笑：“神女秘境的奇遇罷了。”
她原本也不知道春風化雨訣還有這功效, 直到罹禍攜鎮靈玉而來, 她的靈力被壓制的時候，心法下意識被運轉。
她當時還只當是鎮靈玉對她不起作用, 魔族來勢洶洶，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原因。
現在想來哪裏是鎮靈玉對她不起作用，分明是體內的春風化雨訣替她化解了靈氣壓制。
如果，她能更早一點發現就好了，若是能趕在罹禍襲擊之前發現，說不定，阿爹和天劍宗的同門都不會死。
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只差這一步，就是天人永隔。
“用我的血做藥吧。”
孟丹心一下子想了明白，隨即臉色難看起來。
“楚沅元，你是不是瘋了。你讓我用你的血做丹藥？”他唇上還沾了點楚沅元的血，配合著慘敗的面色，吼出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心驚肉跳。
周遭人都被他憤怒的聲音吸引，碧水坊內大大小小的醫師循聲看過來。
可是楚沅元好像不受他怒氣影響一般，她慘然一笑，反問道：“瘋了又怎樣？”
她的眼底流動的是徹底的瘋狂，絲毫不加掩飾。
他脾氣本來就不好，被她這麽一激，更無法平和地和楚沅元說話。
“你能有多少血？僅憑你一個的血去餵整個南境修士，你是活膩了想死嗎？”他雖然說話不留情面，可確是句句都落在點上。
“難道你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只這一句，將孟丹心堵的啞口無言。
從前段日子開始，他們就一直在研究有什麽能破除鎮靈玉的方法丹藥，不止是他們，整個天劍宗，每一峰都在想辦法解決。
可是直到罹禍來襲，都未能見成效。
段靈之的借靈只能施展一次，待到草木靈氣斷絕，她也便無計可施了。更何況那天傷重之後，她一直臥床不起。
罹禍使用鎮靈玉屠殺修士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無不觸目驚心，令人發指。沒有人再想見到那樣的人間煉獄。
那日他們撤離之後，罹禍就正式向南境宣戰。這場本應三年前就該開始的戰爭姍姍來遲，卻一觸即發，不可避免。
只要有鎮靈玉在，低階修士與廢人無異，屆時等待他們的是什麽可想而知。
“不用我的血，難道要讓天劍宗的悲劇在整個南境重演嗎？孟丹心，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沒有人能做到無動於衷，尤其是在目睹了罹禍屠殺修士的場面之後，沒有一個人能平靜面對那些同門的那些殘肢斷臂。
孟丹心不眠不休這麽久，不也就是為了尋求一個解決方法嗎？
“只要能殺了他們，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我要讓所有侵略南境的人血債血償！替所有死去同門報仇雪恨！”
“你難道不想嗎？”
瘋狂逐漸侵蝕楚沅元的理智，吐出的語句一句比一句震駭，她的聲音尖銳，帶著刻骨的恨意。
身體仿若被血海深仇所挾裹，楚沅元眼裏湧出淚光，腦海中浮現卻是一幕幕難以磨滅的畫面，宗門長老、同門被虐殺致死，以及最後楚不修為保全宗門選擇獻祭犧牲。
孟丹心手中的草紙被捏得皺巴，是啊，誰不想報仇呢，但凡是天劍宗每一個有血性的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赤裸裸的欺辱。
楚沅元又道：“南境這些年過得實在是太安逸了，積貧積弱，修士們沒有居安思危的意識。他們仰仗的就是南境充沛的靈氣能供他們自由驅使。”
“而北境不同，他們環境惡劣，為了一點資源靈氣都要大打出手，相互搏殺，能活到現在魔族，無一不是兇惡之輩。”
楚沅元去魔宮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了北境生存的殘酷。“南境修士如何能和他們比，若是再失去最後的靈氣支撐，南境覆滅只是早晚的事情。”
沈默在兩人之間回蕩，沒有人再先開口。楚沅元擡手將匕首橫在兩人之間，等待他做出選擇。
她不輕不重的一句‘南境覆滅’，讓閉目的孟丹心猝然睜眼。
“我知道你的顧慮。”為了安撫孟丹心，楚沅元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
她眼角通紅，泛出淚光，她聲音裏滿是決然：“我不會死的，在魔族退出南境之前，我絕不會倒下。”
他最終還是沈默地接過了染血的匕首，同意了楚沅元的提議。在萬千生靈面前，他不得不妥協。
血中靈氣終究有限，孟丹心還得調配合適的藥方，將她的血功能發揮到最大。
碧水坊門口猛然傳來一陣吵鬧，眾人都出去阻止這場鬧事。
“姜行雲她就是叛徒，是她把魔族帶來的，是她想要殺了我們！”這聲控訴說的聲嘶力竭、帶著怨毒仇恨。
楚沅元擡眼看過去，說這話的人，她認識，是趙寒蟬。他斷了一只左手，想必剛剛從碧水坊中修養出來，臉頰枯黃沒有血色。
他的眼裏全是憤恨怨毒，提到姜行雲這個名字的時候，恨不得咬碎她的每一寸骨骼才能消心頭之恨。
另一弟子被他懟推搡在地，口中還爭論道：“不會的，師姐不是這樣的人！她都沒有對我們動手！”
趙寒蟬臉色越發扭曲：“她們九尾妖狐一族天生就會使用空間法術，那罹禍此次偷襲，她肯定脫不了幹系。退一萬步講，能知道天劍宗結界薄弱處這種宗門密辛，除了她這種核心弟子還能有誰？”
那弟子被他這麽一說，臉色逐漸發白，他無力反駁，蹲躺在地上，沒有人扶他一把。
這小弟子楚沅元認得，具體名字沒聽人說過，同門只‘小橋小橋’的喊過他。
人群散盡後，楚沅元向前朝他伸手。那弟子沈默拒絕，姜行雲曾在救過他的命，因此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她會對自己人下手。
“你呢，你也覺得是大師姐做的？”
楚沅元緘默，看著小橋滿臉希冀等著她的回答，她神色怔然，然後如實開口：“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楚沅元回答著他，也好似回答著自己。
只有一點是明確的，傳送罹禍等魔族的法陣不是姜行雲所為。
罹禍用的傳送法陣，她很熟悉。是阿蘿掩藏在衣櫃下的法陣，罹禍將其覆刻出來，然後積攢靈氣啟動陣法，趁天劍宗不備，給出致命一擊。
法陣耗靈巨大，罹禍之所以在得到鎮靈玉的幾個月後才動手，就是在等傳送法陣積蓄好力量。
小橋一聽模棱兩可的答案，更是沮喪，也不用楚沅元攙扶，一個人徑自跑開。
楚沅元在原地看著他的影子越拉越遠。
......
楚不修死後，秦久月在淩雲閣彈琴三日，為所有逝去的天劍同門祭奠。
琴聲哀絕，三日不停。
直至最後一日，鳳尾琴發出‘錚’的一聲，琴弦斷了。
鳳尾琴上的琴弦是楚不修特意為秦久月尋來的，如今弦斷，這把鳳尾琴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秦久月目光微沈，閉上眼，再度睜眼的時候，她用力將鳳尾琴往地上一擲。琴身摔斷成兩截，上面曾經昳麗作閃的異獸尾羽如今黯淡無光，放佛是在印照出彈琴者的心情。
楚沅元上前一步，撿起半截鳳尾琴，摸了摸被悉心養護的琴身。
“阿娘...”
秦久月看出她想問什麽，她道：“他走了，再也沒人聽得出我的弦中意。不如摔碎此琴，與他一同上路，也不算孤單一人。”
畢竟已無人再解曲中意。
楚沅元眼上湧起熱意，忍不住紅了眼眶。“阿爹他...”
秦久月為她拭去眼淚。
“沅元不哭，你阿爹沒有走，他就在這裏，他一直就在這裏陪著我。”天劍宗上方的結界散發出淡淡光芒，如同在應和她的話一樣。
“只要我們想他的時候，他隨時都會化作天劍宗的風和雨，回到我們身邊。”
像是想到什麽，秦久月嘴邊泛起淺談的笑意，只是這笑中藏著幾分苦。
“以往你老是嫌棄你阿爹邋遢不愛收拾，可是你不知道，他沒騙你，他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天劍宗久負盛名的美男子。”
多年前秦久月受邀做客，她抱琴從晴雨峰經過。春日負暄，驚鴻一瞥，桃花樹下逍遙一劍，先動心的從來不是楚不修。
可那時她年輕氣盛，即便是喜歡，也不願意直白地表達愛意。直到楚不修登臨她的門前，識破她的曲中意，舞劍博她歡心。
誰都不知道，楚不修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真正心慌的是秦久月。
她永遠記得開門後的那副光景，平日裏瀟灑放蕩不羈的逍遙劍客臉一紅，摸了摸鼻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你出來了，你是願意為我留在天劍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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